梦园呓语

2.6 何不食肉糜

虽然丁家庄北侧就是一个较大的综合市场，供周边几个社区的居民采购农副产品，生意兴隆但年租金昂贵，大菜摊租金约 9 万元 / 年。城中村里仍有些蔬果摊子长期固定在街道一角，它们铺设在水泥道路或机动三轮车上；还有些定期定时流动叫卖的轻型贩菜货车。城中村蔬果摊主要面向城中村内中老年居民，无需承担任何租金，多供应次一级的菜品并且价格低廉，但销售额和利润远不能与综合市场相比。（可参考图 1.16 ，图 1.17 ，图 1.18 。）

这里我们来谈一个架设在机动三轮车上的水果摊主吧，笔者将其隐去名讳，代称为刘哥吧。即使在城中村，刘哥家的居住环境可能仍是最为糟糕的，他一家三代住在一个 200 多元月租的单间中。他的立业史，也是每一步都恰被时代所驱赶和压迫的悲剧史。他做过走街串巷流动叫卖的小贩，被驱逐淘汰；又做过居民小区外较固定的摊贩，被驱逐淘汰；又做过丁家庄综合市场外路边摆摊的摊贩，相较综合市场的高额租金，路边摊所需费用便宜太多，同样也是被驱逐淘汰；最后刘哥成为了城中村内一个机动三轮车上的瓜果小贩。2017 年丁家庄已被夷为平地，真正的硬汉刘哥不知又将以何种方式去往何处，拖家带口继续书写他自己的奋斗史⋯⋯

夏季的一天，笔者碰到他十岁左右的儿子从自家中捧来几片薄切的西瓜给他吃，可他明明就是卖瓜的呀。

笔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，当笔者向一些人说起丁家庄综合市场和城中村菜摊的区别时，有些人会指责刘哥不努力不争气，质疑他为何不早在综合市场租摊位（高租金）以求得良好收益。一个一家三代居住在城中村破败单间的外来人，如何去承担每年数万的租金啊。我记得 90 年代初当我还是个小孩时，并没有铺天盖地地听到 “成功”“成功人士” 这类说法，对于贫穷者多半是怜悯其境遇不佳。今时简单用资本结果作为个人能力的衡量标准，从而一叶障目时，我们都将成为那个呆傻可笑的晋惠帝，“百姓无粟米充饥，何不食肉糜？”